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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-3

【资料图】

不知何时，原野中的花瓣被狂风吹落一地。

仿佛一瞬似的，惊喜总能吸引人们的注意。花瓣随即在夜空中舞动，随后化作陨星一般落下。在其后灯光的映衬之中，那一片片的花瓣仿佛夜空的部分碎片。闪烁着的深蓝常会被拍于窗上，发出轻微而又频繁的响声，与雨点分不清。

晚宴上的年轻人们不由为此鼓掌欢呼——这一场发生在自然之间的魔法展演并非出于偶然。

少女恰好在此时拖着身躯回到了大厅前方的休息室，目睹了那些机械按一定步骤鼓起烈风的过程……

显现于人们眼前的华丽，若其背后一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无聊干预，那可能已与欺骗无异了吧。

上锁的窗台，用钢筋封住的车门，被螺丝固定住的通风口……她诧异于，那些人用着各种各样的手段断绝了任何可能通向自由的去路。

总有一天，这可笑的监牢会将人们锁死在其中。

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——为了某种奇妙的目的，即使是付出如此代价也不惜。

“嘿，最近的天气……据说明天要下一场大雨，看来还并不适合让工匠们给城里的墙刷上油漆……”

“上周这个时候，大概是星期二？嗯，没错，幸好最后还是把人救回来了，祝神父他早日康复吧……对了，他是不是最近还带着一个修徒……？”

“……这里，是不是和典籍上的故事冲突了？提到了关于王的事就必须得修改出来，或者你在这边填上一个释义——这都嫌麻烦？我猜是因为笔墨费的问题……到底选哪一边请认真权衡一下，这可是攸关于后代的大事……”

甚至有那么一瞬间，少女干脆放弃了关乎于思想的挣扎。

不为什么，她想要知道这些周转世俗的人们是否怀着感性。

她多次礼貌地等待着一个话题中断的期间插入进去，向那些人提几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小问题——少女的问题均有一个神奇的魔力，它们能够让那些所谓的待人礼节销声匿迹。

从未有任何一人对少女的问题做出答复，她不得不去在意人们怀疑的脸色或哪怕一丝冷漠的目光，只为了能寻得一个理想的回复。

她本以为，自己能够依靠这段记忆设身处地地理解这个世界。

但没想到，无法理解的事情竟随着时间的推进极快地扎下根来——若盲目将问题拔起铲除，只会令她在未来的日子里更受折磨。

她距离宴会的中心越来越远。

“我们想要梁衡的世界，也就是我们理想中的世界应当顺应着它本来的面貌发展。目前我们很快就能实现它的地质化了，下一步就将是……”

少女陡然间自沮丧的泥潭中清醒过来。

她轻靠在身边的墙上，一旁就是通向走廊的门栏。

声音自其中传出，至话题重要一处时，如雷电般消逝。

“多纳……？”

少女疑惑着。在朝走廊中投向目光的那一刹那，她看到了丈夫多纳文的身影。

当他缓慢地走出门栏时，少女方才意识到——

“拉薇妮娅——原来你在这里啊……”

和她预想中的不同，这位男士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慌张的神色：她的一切想法和秘密都将无处遁形。少女如此想来，抬头凝视着丈夫黑色西装上的衣领。

或许这位男士仍未意识到，眼前这平日里温柔寡断的妻子，在今夜恍然地萌发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想法，并暗自下定决心将其彻底实现。

“额……你不太舒服，对不对？我们先回到大厅那边去吧，正好也要到开宴的时间了……”

这庄园如一间庞大的摄影棚，而里面的人不消说是演员，说是白鼠也不为过。

不知这些演员究竟在演一场以何为主题的戏码。但少女知道，这场戏唯一的观众，便是自己。

台下的观众如何，总不会直接影响到演员们的演出过程。

至于这场戏面世的模样，演员们可能并不清楚。

但其哪一段情节脱颖而出，哪一处表现不同寻常——同样的，演员们从不在意。但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
她保持住了一个极为规范的形象，而她现在希望对于这戏码的劣质表现出不满。但尽管如此呢？

与其让一切向着剧本的方向古板地发展，还不如创造些活脱的情节，令观众能发自内心地赞叹。赞叹情感与话语的冲突，赞叹这个改变了一切的夜晚。

所以，对于这突然间出现于走廊两侧的房间——

对于这伪装起自己真实面目的男人，她应当发问。

“……你之前和我说的人造世界，是通过回忆累加铸造的吧？”

“呃…什……不不，拉薇妮娅，当然不是……请允许我对你的话语表示惊讶，因为你知道……你不能在别人面前这么说——当然，幸好你问的人是我。我不会告诉那些先生的……所以，你现在知道了，拉薇妮娅，你是在书上看到的吧？那只是个玩笑罢了。”

少女睁大了眼睛。或许在别人的视角里，这位少女比方才一怔的男士还要紧张。她不自觉地发着颤，双手止不住地抖，冷汗从她的眉间透出来：她太不敢相信了。

为何单单只有这个问题得到了回应？

为何明明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，你们也要对我保持着无趣的欺骗？

为何……

“……看起来你有些不太冷静。但这很正常，拉薇妮娅。你需要去了解那些你所不了解的事情，当然，接下来我很乐意你来问我更多关于那些世界的问题。”

多纳文轻触着少女的肩头，带她离开了这片少有的安谧区域。

“不论如何……你还是有些太文静了……我知道这样很好，母亲喜欢你这个样子，但是我相信你也不愿意一直那么做。拉薇妮娅，你在我眼里仍然是值得怜爱的，就像那些充满了希望的世界一样……”

少女轻喘着气，没有做出一点回应。

她只是突然向前走去，站在那一行行佳肴的展示区面前。

那些飞舞的花瓣，平静了下来。

多纳文微笑着，继续对她说道。

“我刚刚听说到了一点新的消息——这种用某种科技创造的小世界，此后还会愈发地多起来。就像山谷那样，一处断了，还有另一处接上去，无穷无尽。”

“现在就是第一步，我们的世界里面还没有任何的东西——像是建筑，居民，还有自然生物之类……所以它目前只是一片荒地。这一点你是知道的，对吧？”

少女静静地听着，将手放在了一把餐刀的握柄上面。那把刀是为切下面包和涂上配料而被放置于此的。

一般情况下，为了众人的安全，任何尖锐的器具均不会出现在多人聚集的地方。

可现在，演出的一处失误已经成为了变故的火线。

“然后呢……预想中的这个世界会被分为成千上万个地块——这些地块就是为那些有能力塑造一个文明环境的人们准备的 。如果幸运的话，我们的家族能够分到其中的一到两个部分，然后在那些土地上面发展生息。”

“那难道不令人激动，不令人欣喜吗？拉薇妮娅——”

少女提起那把小巧的刀刃，银色的光泽自她的面前闪过。

选择什么的，早已与她无关了。

而现在将要演变出的情节，将会彻底改变这段回忆的模样。

她灵活地转过身，朝着她丈夫的方向小行了几步。

“你想想那些土地，那个世界蕴含着的可能性……那——”

少女将右手甩向了那个男人的脖颈。

在那个瞬间，她听不到任何声音——包括自己的喘息。

不携带着任何怨恨的情感，甚至是不携带着任何对他人的敌意——只是迅速而爽快地，她一言不发地用刀刺穿了这位演员的喉咙。

这世界上，不再有拉薇妮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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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-4

那溢出的，首先印入少女眼帘的不是血。

那什么都不是。

这可怜绅士的喉咙被以一种极为丑陋的方式割裂了开来……

这一幕在他人看来不值得惧怕。

这一幕包含着的情感，是破碎，是残忍……这一瞬间瘫倒在地面上的他，仿佛不再具有人型。那一处的空间如同一张充满褶皱，甚至已被撕碎的纸张，混乱、惨烈、动人心弦。

那伤口的边隙处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，刺穿肉体的那把银刀，也在一瞬间化为了玻璃一般的碎片，或散落在扭曲的地面上，或突兀地悬挂在半空中。

多纳文无法理解于刚才一刻发生的事。在场的绝大多数来宾，由于目睹了这一残忍的过程，均不禁瘫软了身体，伏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几个在场的男人见此，立刻向前控制住了这位少女。她的双臂被紧紧地勒在背后，头部也被其中的一人用力抬起。

多纳文看不到少女此时的表情。见他的妻子被这般对待，他或许有过那么一刻想要去抬起手臂，甚至是嘶吼，但他濒死的身躯残酷地压制住了他思考的本能，为他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摧残。

少女没有挣扎，她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。

随着记忆内容的分歧，这个幻想的世界将会彻底破碎。

在短短的几秒后，随着一声凄异的尖啸，她陷入空虚。

客观上来看，事情本不应如此发展。

就算其中再怎么发生人造的变故，一段平凡的记忆也不应变成这般残破不堪的模样。

可至少在违抗“剧本”这一点上来说，她的行动是尤为成功的。

现在，即使是在那个世界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之上，也开始出现了裂痕。

让一段回忆彻底分崩离析，究竟是否算得上一件易事？

“比起让这段回忆成为我追求答案的唯一去处……这女孩绝对应该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。”

她能够感受到身边的空间正在迅速扩大。

她就这样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，那一片纯白的世界 。

她面前的那段映像逐渐变得模糊。

在它将消逝的最后一刻，碎片中所蕴含的音律如一片洪流般，顿时倾泻而出。

她闭上眼睛，耐心地等待着这世界恢复平静的那一瞬。

手中的光线消散逃窜，只留下几点荧惑的痕迹。

“也……没什么不好。”

她的心情在寂静之中回归复杂，如同这单调世界背后的神秘。

“很可惜，你和这世界的真相无关。”

“既然能这么轻松地体味一段回忆……也真希望我能快些把这回忆忘记……”

咲弥松开先前握着记忆碎片的双手——它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。

她见远处那宽广狭长的地平线，心中一遍遍筛选着那段回忆为自己留下的价值，与她将要迈出的步伐联系且比较着。

——

3-5

“人类有成为上帝的愿望。”

“而在回忆里，人类就能成为自己的上帝。”

咲弥，这位成熟的少女总结着她得出的结论。

虽然那些思考和追求的过程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，但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不为谁而前行。

明日起，她将会迎来一场新的旅程——为了有关疑难和原因的假设穿过那些凄美的废墟，从中翻找出任何一条可能蕴含着价值的线索……她为此行动的动力来源十分简单，而这位少女将其称作：“赋予”。

“可能我不再有机会去找到……”

一串稀疏的碎片溪流从她的发丝边飘过。

“算了，哪怕有一点点作用……都好。”

碎片们散发出的光芒仍旧令她那么好奇。

咲弥将它们置于掌心——远处的地面之上便绽开一道裂谷。

好奇地将其中的一者举起——那裂谷之上便架起一座优美的拱桥。

拱桥的对面，是一条极为宽广的大道。

道路的左侧，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废墟。少女知道，那里曾经一定有着美好的过去。

道路的右侧，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道，河道中的水似乎早已干涸，取代它们的是几束散开的微光。走进一看，原来那里充盈着种类各异的回忆——或许它们恰好记录着大道另一侧的人文历史。

她暂且只沿着这条无穷尽的大道迈出脚步。

毕竟，未知的区域也就只有前方了。

她花费了一段相当的时间，在这大道的中央发现了一小座熟悉的废墟。

那废墟仅有着一面墙壁，且似乎不存在屋顶的痕迹。

她努力回忆起了关乎于这旅途起点的信息。

“为什么……？在这……”

跟随着少女的那串碎片，突然凝聚成了一块如球状的精华。

笑容、泪水、逝去、新生……这是它表面的浅浅一层。

鲜花、旷野、群山、沙滩……那上面存在、蕴含着生命，还有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先进机械——

她迟疑起来。

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通过不断塑造回忆来改变这个世界。

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个力量，将更多的回忆凝聚在自己的身边……

她不再惧怕什么失败和过错。

嗯，只要去试试。

“试试看就好。”

少女凭借手中那片精华的力量，为自己打开了一扇窗。

不经思索地，少女在那扇窗户之后，看到并踏入了一个光暗充盈的世界——抬头望不到顶的大厦，令夜空艳如白昼的彩灯……在那之间，迅疾的车辆破空而过，络绎不绝的行人聚集于商铺和公园里，还伴随着过于闷热的环境和喧嚣的噪音……

在这里，她需要成为自己。

她拟造了一份过往，却未重新拟造自己的身份。

咲弥，这位少女立于人群，中泰然自若。

数百个全新的问题浮现在自己的眼前。

或许她仍然会对其一一付以答复，但追寻答案的步伐，再也不会像先前那般停滞了。

就算她将要去创造更多的变故。

哪怕她将要去付出更多的代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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